我司马南星的这位师弟
客栈小店。
玉兰端着水盆进到了房内,她扫了一眼床上的苏九,已经好几天了,她都未曾睁开过眼睛。
自从苏九昏迷之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。
一直都是玉兰在照顾。
有些人即便是生着病都一样是好看的,苏九就是这样的。
虽然脸上的血色差了些,但是这娇弱的样子没有一个人看了会不心疼,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。
玉兰拧了一把毛巾,正在给苏九擦拭身子,觉得胸前的石头碍事,便顺手解下来揣在了身上。
明明已经很白的毛巾,在擦拭的时候玉兰又觉得,跟苏九的肤色相比真是要显得发黄。
她的手法也很温柔,轻轻地擦过苏九的胸膛时候,突然间苏九倒吸了一口气。
她渐渐醒了过来。
玉兰痴痴地看着苏九,本该是开心地要蹦起来的事情,可是突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苏九轻缓地眨了下眼,也不说话地看着玉兰。
一直到苏九轻轻地笑了下,玉兰才回过神来。
玉兰慌忙起身,道:“我……姐……我去叫他们。”
袁飞涧替她把过脉之后,缓缓道:“情况暂时稳定,只是之后尽量不要在动用内力,免得毒性暴走。”
苏九迟疑了一下,喃喃道:“中毒?
我怎么中毒的?”
袁飞涧道:“应该不是在徐宅的时候,毒性已经扎根在你的身体里,中毒已经是有一段时间了。”
苏九撑起了身子,只觉得小手臂处传来一下疼痛,就好像被人拿艾柱灸了一下。
居然真有一个红点。
就在苏九的右手命门处。
虽然看着不是特别的清晰,但已有轮廓,颜色微红。
袁飞涧似乎想说什么,银丝之下锐利的眼睛是察觉到了一些东西,正声道:“万万不可再动内力,命门上都有表象,可不能掉以轻心,这毒绝不简单,若是乱动内力恐怕……”苏九娇笑道:“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回天上了,还没看尽世间的美好。”
尽管她是笑着说的,别人或许看不出来,但司马南星却看得出来,她是笑给别人看的。
她又抬眼道:“也许这就是命,虽然有点命苦。”
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,问道:“有桂他们呢?”
整个房间都沉寂了下来,好像大家都被喂了哑药,愣是许久都没人回答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,司马南星才开口道:“他们父女死了。”
他的话就像是针灸一般,下针之准,扎到了大家的心。
苏九不敢相信,只是看着司马南星,眼睛也没动过一下,他说的话就像是玩笑一样,可是他的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。
司马南星接道:“我们只在附近的山崖边发现了有桂的红色绣鞋,有桂叔一下就晕了过去,我们又将他带回客栈,等到早上玉兰去给他送饭的时候,他已经自缢了。”
这就是他们的命,该如此便如此。
对他们来说应该算是解脱了,这纷扰的世间也不是人人都想一直待着。
苏九长叹了口气,道:“我们都错了,命运本就不是凡人能够挑战的。”
她的眼底尽是一片悲凉之意。
难道要轮到她自己了吗。
袁飞涧道:“行了,不说这些了,我们出去吧,你先好好休息。”
只有司马南星是听不见的,一直矗立着不动,就像是快成为这房间的梁柱一般。
房门合上之后。
苏九才开口问道:“你怎么不走?”
司马南星并没有准备好说辞,思虑片刻也没有想好怎么说。
食指和拇指一直揉搓的窘迫样子,硬是把还有点伤感的苏九给逗笑。
她痴痴笑道:“呆子,坐吧。”
司马南星坐下之后才想到一个说法,道:“我留下是怕你渴了,我可以给你倒热水。”
苏九娇笑道:“这个说法好像不太行,你最好不要在女孩子面前说热水。”
司马南星道:“那我可以给你煮粥。”
苏九微微蹙眉,道:“那就更不行了,你不会放盐。”
他已无话可说,羞臊地低下了头,可他低头的时候根本发现不了,苏九就在一旁偷笑。
司马南星道:“我只是想和你说一声谢谢,谢谢你的救命之恩。”
苏九看着他说道:“客气,我们是朋友,不是说好带你去西域看看嘛。”
一句朋友,惹得他的心第一次尝到了这种滋味,既担心又欢喜,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一种心情。
清风徐徐。
司马南星一行人临走前来到了山崖边上。
一旁还有他为有桂父女做的坟,一个大的,一个小的。
大的葬的是父亲,小的葬的是女儿的绣鞋。
苏九祭奠了他们之后,便转身离开了,远处站的是袁飞涧,他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景所有一直站在远处。
他也不喜欢说再见,还没等苏九走近,就准备离开了。
苏九赶忙叫道:“袁前辈等等。”
他似乎没有驻足的意思,但是身上的小猴子,一下就窜了下来,又飞快地上了苏九的肩头。
袁飞涧道:“该走了。”
苏九道:“前辈这次又要去哪里。”
袁飞涧道:“天地之大无所谓去哪里,猴子喜欢自由点,我喜欢有酒的地方。”
苏九道:“你屡次出手相救,我都还没跟你说声谢谢。”
袁飞涧道:“想谢我,下次再见面的时候请我喝酒就好了。”
苏九道:“可你为什么要屡次救我。”
袁飞涧沉默了很久,才叹气道:“你和我一个故人很像,很像她年轻的时候。”
或许是爱人,或许是红颜。
也只有这两种才能让男人把她们真正的刻在心里。
没想到一个江湖高手还是个痴情儿郎。
确实如此,这世上又有谁可以逃出情字,轻功再好都不行。
苏九也沉默了,她知道这些事情已不适合再询问下去。
小猴子轻轻抚摸着苏九的脸,似乎是在舍不得。
苏九看着它轻声道:“小宝贝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,你也救过我的命,谢谢你。”
小猴子吱呀乱叫算是已经回答了她。
袁飞涧转过身,神色严峻,正声道:“你们最好先往西走。”
苏九道:“为何?”
袁飞涧道:“西边狂牛帮的势力稍微薄弱些,一时之间还找不到你们。”
苏九道:“多谢。”
袁飞涧道:“还有更重要的事。”
苏九道:“什么事。”
袁飞涧道:“找人。”
苏九道:“何人?”
袁飞涧道:“虫老—虿不才,一个能给你解毒的人,如果连他都解不了你身上的毒,那这世上就没人能救你了。”
一阵清风拂过,袁飞涧垫步一翻身仿佛是乘着风离开的。
苏九拨正被风儿吹散的秀发,抬手之间都不小心牵到了司马南星的心弦。
一双碧波春水般的眼睛含着笑,她朝着袁飞涧的方向,朗声道:“多谢。”
也不知走了多久,也不知走到了哪里。
明月当空。
夜风里交织着一阵阵花香,也不知是什么花在夜里这么放肆。
这条山溪不知从哪里,也不知去向哪里。
玉兰已经在车厢里睡着了,苏九和司马南星围在火堆旁边,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。
苏九笑道:“好香的花啊。”
司马南星道:“是啊。”
深夜其实是最适合说话的时候,尤其是两个人时,只要有一个人先开口了,就容易聊到心里去。
苏九又道:“其实你不必跟我一起,我身上的毒那也只是我自己的事情。
你可以去京城,继续求学,当你的大夫。”
司马南星嘎声道:“你是在赶我走?”
苏九抢道:“不是的。”
这和她平时说话的样子相比略显得急促了些。
司马南星咬着嘴唇偷偷地笑着,这时苏九才反应过来,心中一下就起了嗔怒。
那可怜的小石子明明什么都没做,却要遭到苏九的一脚,将它踢到了司马南星的脚边。
苏九白了他一眼,道:“你何时学会这些的?”
司马南星道:“我师父说了,近朱者赤近墨者黑。”
苏九道:“你……”司马南星感觉说过了头,赶紧找补了一句:“他还说了,西边也有许多好大夫,他们善用毒虫,可以治一些药石所不能治的。”
他叹了口气,又道:“学医又有什么用,真的能救人吗?
我没救了有桂他们,也没治好有桂叔的咳嗽。
何况我的医术又差,再学也没用的……”苏九劝道:“医术又不是仙术,怎么能改变他们的命呢?
你怎么能这么自责,人各有命,我们改变不了老天爷的主意的。”
她抬头看了看夜空,或许老天爷这时候也在看着她,她又笑道:“你看我也中毒了,是死是活还两说呢。”
突然司马南星转头直直地盯着苏九,他的眼神严肃了许多,原来他的眸子也能比繁星还要亮。
他正声道:“我不会让你死的。”
或许是柴火加多了,火大得让苏九的脸突然发烫。
她侧脸,轻声道:“那你可要好好学啊。”
许久之下,都只听见柴火烧得爆裂的声音,仿佛是在说这两个小年轻的闲话。
苏九突然好奇问道:“你要不要试试学点武功?”
司马南星道:“为什么突然这么问。”
苏九道:“因为徐宅的事情,江湖险恶,这次又路途遥远,路上也不知会发生什么,学点武功可以保护自己,即使将来我不在……”司马南星道:“学。”
才说完他就猛地起身,站到了一旁蹲起了马步。
苏九痴痴笑道:“还挺像那么回事。”
她也起身,就在起身的一瞬间,苏九的眼神就凌厉了些许,她朗声道:“看好了,我就做一遍。”
身姿飘逸灵动,让人一刹那间都误以为是舞蹈。
月光皎皎,她没有一处是不美的,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在这时候还能不心动。
正是蟾桂宫主,亲临凡间。
苏九道:“你来一遍。”
她是故意的逗这个呆子的,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。
哪有人看一遍就能学会的,即便是有武功底子的人,那也要多练几遍才能记下。
可司马南星耍下来已经能有一半相似了。
苏九吃惊道:“你还真有天赋啊。”
司马南星道:“是吗?
苏师傅教得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