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初一，元日佳节，大街小巷鞭炮漫天，走街串巷无不热闹，整整七天的夜不闭户，林府上下也装洗一新。

“爹爹！元日接福！”

林父看着女儿半月来第一次的笑容，自己也跟着开心，从怀里拿出一块小野果的禁步放在林芷嫣手里，一个厚厚的红包垫在下面。

林芷嫣以为爹爹是说自己年龄大了，走路要注意脚下了，小脸鼓的像是要塞两个小鸽子蛋，不过还是自己乖乖挂在腰间。

周围的人虽然手里忙着自己的工作，但是也都在有意无意的注意着主子的动作，不过也只有林芷嫣这个低着头的人没有发现，等到林芷嫣整理好衣服后，林父这才咳嗽一声，府中的下人们这才聚集到一起。

“愿老爷，小姐元日接福。”

“大家都起来吧，都是家生子，老爷我也不多说什么了，嫣儿今年也快及笄了，所以等会大家都去账房，找林桐，我给大家额外多发五两银子。”

院子里的奴才们跪满一地，纷纷祝贺林芷嫣和林父，等到林芷嫣告辞林父去和叶子她们一起点炮仗玩，林父这才回到书房，刚关上房门就深叹了口气。

“我总算等到嫣儿成年了咳……咳咳咳！”

林桐在一旁急忙捞起快要倒下的林父，把人扶到椅子上这才走到一边坐下给林父倒水。

“我现在的身体快撑不住了，可是我还是觉得嫣儿还小，我……”林父接过林桐递过来地热水，抿了一口继续道，“我是真的放心不下，她还什么都不懂，我总觉得我安排的不够妥当，林桐我……”

“老爷，你放心，小姐自小就聪明，大过年的，别说这不吉利的话了。”林桐看着林父嘴唇慢慢变得青紫，心里的担心害怕顿时涌上心头，“我去叫虞老过来。”

“别让嫣儿她们知道你了。”

林桐没有回答，只是点头从林父袖子中掏出续命丸，颤抖着手放进林父嘴里让他含着，这才打开门往大步跑起来。

一刻钟后，林桐这才找到缩在药田里的虞老，二话不说的揪着虞老的袖子就往刚来的地方跑。

“哎哎哎，小心点，别踩着我的药材了。”

林桐听到，单手把虞老甩到身上，大步往原路跑，步履轻盈地不似而立之人。

等到两人从密道钻回去，正好碰到在后院堆雪人的林芷嫣，不过林桐因为心中记挂着林父，林芷嫣的身影刚好和雪人，林桐成线错开。

“你学的什么功夫，我这老胳膊老腿的都快被你颠散架了……”

听着虞老的余音，林芷嫣拍雪人的手一顿，见林管家背着虞老小心躲着众人的模样，有些奇怪，想要跟上去看看怎么了？难不成两人在玩游戏？

“小姐快看，这有只小麻雀。”

叶子叫住想要去一探究竟的林芷嫣，捧着一只湿了翅膀的小麻雀哒哒的跑向林芷嫣，却不料脚下一滑，叶子整个人有往前摔倒的架势，吓得林芷嫣赶紧去接住叶子的身子。

“你小心点，有没有崴到脚？”

“没有，幸好小姐眼疾手快，要不然大过年的我可能就要提前给土地公土地婆行礼了。”叶子悄悄地挪动身子，借机挡住林芷嫣的视线，把手心里的小麻雀捧向林芷嫣继续道，“小姐你看。”

“物竞天择，适者生存……”林芷嫣不由自主得说了句心里话，“走吧，既然被咱们撞见了，就救它一次吧。”

叶子本来听林芷嫣的话本来还有些觉得自家小姐冷血，不过听了后半句，心里豁然开朗，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，“那咱们要不要给它喂点花种子？”

“不喂，它自己要失败，只是遇到我，这才晚死了几天，让它自食其力。”

“小姐违心。”

“我没有。”

叶子瞧着林芷嫣把还热乎的暖炉递给自己暖手，就知道林芷嫣只是嘴硬心软，把小鸟小心的放在手炉帕子上，这才小跑着跟前林芷嫣的脚步。看着林芷嫣腰间坠着的玉佩，随着动作轻轻晃动，挑眉微笑，天不亡我也。

回到院子里，浮云已经守在屋门口仿佛有一段时间了。

“宫里的轿子来了，老爷派人来问小姐准备好了吗？”

“嗯，我知道了，你去把我盒子里的那个木簪子拿过来。”

找鸟笼的叶子听了一愣，小姐这是要干什么？心里想着，嘴也动了。

“我试试运气，这木簪子兴许谁见过，总不能拿着一个没名没分的木簪子嫁人吧。”到时候再穿出一些没必要的话，自己恐怕有嘴也说不清。

两人虽然觉得这样不妥，不过还是依着林芷嫣的意思去找了木簪子。

林芷嫣捏了一撮子花种子，又倒了杯温水放在鸟笼里，看着小鸟乖乖的站在原地，一副认真打量屋子的模样，逗了两声道:“你乖乖的哈，等我回来了，给你带好吃的。”

也没打算鸟儿听懂，林芷嫣拿着锦盒里的木簪子在头上找了个空地，摸索着插进发丝，这才披上斗篷，领着两个婢女离开。

等到了林府大门等了两刻钟的时间，林父才穿着官服缓步而来。

瞧着父亲边走边和林桐交代事情的样子，林芷嫣知道不能上前，等人近了，自己才去扶父亲。

刚近身，林芷嫣就闻到一股檀木香中夹杂的药汤味，当即疑惑道:“父亲吃药了？可是有什么不舒服？”

“不碍事，虞老那家伙刚才去书房送账本了，我们说了会话，估计是那个时候染上的药味。”

林父虽然这么说，林芷嫣却心里警铃大响，不过面上装的一副我懂了的表情，等进了自己的轿子，这才捧着脸回忆上辈子的蛛丝马迹。

可是两年的蹉跎，自己只被扔在那个安茯苓偶尔去一次的小院子里。

“叶子，你说我到底有什么意义？”无论生死，都牵扯了那么多人。叶子，父亲，林家满门。

看着林芷嫣绞弄丝帕的手，“我读过虞老写过的一句说是一位李词人写的诗，”忍不住按上去，“‘生当作人杰，死亦为鬼雄。’。”

看着林芷嫣沉思的模样，这才撤回手。一车寂静，外面的叫卖声也不能勾起车内小姐的心思，林芷嫣一心只扑在了那句“生当作人杰，死亦为鬼雄”上了。

等到引路太监在马车外面轻声请下，叶子这才和浮云一起下马车。

林芷嫣跟在后面，看着已经停的有大半的华盖，深吸了一口凉气，这才扶着叶子下马车。

“嫣儿，你跟这位公公走吧。”

“好，公公请带路。”

“请林小姐跟奴才这边走吧。”

领路公公做了个往右走的姿势，林芷嫣瞧着父亲已经跟着几个大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宫门，这才转身往太监指的方向走。

等到了华清藤园，这才止步，叶子塞给邻路公公一袋银子，兴许是公公听着叶子的吉祥话高兴，多了些话:“今天皇上和太后娘娘高兴，又恐怕有些顾及不到的地方，奴才斗胆多嘴，华清池湿气太重，小姐若是想玩可以去假山那里多逛逛，那有皇上特意弄的街道，有什么新鲜的，都可以按着宫外的物价买，贵妃娘娘晚上也安排了偏殿。”

林芷嫣微笑谢过公公好意，这才往华清藤园里走。

邻路太监见左右没人看见，这才把银子塞进靴子暗兜里，往假山的方向走去。

林芷嫣一路走走停停，有人愿意搭理自己了，便和她们说一会，人太多了，便告辞去往别处游玩赏景，殊不知，暗处一直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。

虽然林芷嫣也感觉到了，不过左右看看，却没发现有人往自己这边多在意，吃糕点的心情也没了三分，索性要了鱼食往华清池围栏边走去。

“这池水竟是热的？”难怪那么多贵女小姐们都站在华清池旁谈笑，大家都是衣着单薄之人，又不能都进殿内取暖，也是为难。

“小姐，你看，那条鱼好大，哇，还有那个。”

叶子惊奇的指着池中的锦鲤，林芷嫣和浮云也瞧着那些因为鱼食而被吸引过来的大鱼惊讶到，平常在家见到的，也不过半臂，这里的鱼竟然个个如同五岁孩童那般。

“我的天，这待多少鱼食啊。”浮云小心地探头俯视，林芷嫣喂鱼的动作被拥挤的鱼群惊到，跟着符合道:“是啊，这要是人掉下去了，就这鱼，不待吓的四五日下不了床。”

索性，林芷嫣把手心里的那一小把都撒了下去，瞧着鱼群跃然而落，争先恐后的模样，忍不住后退两步，带着两个婢女往别处游玩去。

三人一路溜达，直到假山旁才止步，坐在一旁的亭子里休息。

“这园子可真大，只可惜是冬日，要是春夏，这里的花草都出来了，铁定比现在还要好看。”

叶子摸着水壶，这才倒了杯茶水又从袖口里拿出专门带的蜂蜜茶壶，把刚倒的茶水灌进去，晃晕了，这才递给林芷嫣。

浮云瞧着四周的景色，视线早已锁定了一直跟着小姐身后的那两人，不过听对方脚步，自己怕在皇宫里给小姐添麻烦，只能一边和小姐叶子聊天，一边竖耳警惕。

“卖酒了，卖酒了，客官来尝尝不？”

林芷嫣斜身倾听不远处的叫卖声，微微撇嘴摇头跟叶子浮云吐槽道:“还没咱们来时的街道热闹呢。”

叶子浮云不置可否，这里虽然就她们三人，但也是在皇宫，要是让别人听到了，三五一说，穿到费心举办的人耳朵里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了。

“林姑娘既然这么说了，那有什么需要不对地方不如和我说说，我叫人去改。”

听着声音，林芷嫣端水的茶杯差点撒了出来，看着来人竟然是陆慕州，林芷嫣有些脸热，等到叶子拿走手中茶杯后这才欠身行礼。

“民女不敢，民女玩的有些放肆的无心之言，还请王爷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
陆慕州抬手示意她起身，自己坐在主位之上，用喝水的动作看了眼叶子手中的精致瓷杯子，挑眉放下茶盏。

“林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？”

“这亭子周围的景色甚是精致，所以想停下来欣赏一会。”

“哦？那林姑娘一会去那玩？我可以和你一起吗？”

林芷嫣当真思考了一会儿，然后红着耳朵看向假山下的“大街”道:“我待会去逛街，王爷呢？”

陆慕州瞧着林芷嫣扭头看向“大街”的动作，仿佛才发现那个不起眼的木簪子似的，轻轻疑惑了一声。

“这个簪子你在哪得的？”

林芷嫣看着陆慕州疑惑的模样，一脸懵懂的摸向自己的发髻，又仿佛簪子太多，一时不知道该往哪摸，在头上胡乱抚了个上下，也没找到。

“糊涂虫，是那个木簪子。”陆慕州“耐心”提醒了一句，林芷嫣这才找到。

簪子平稳放在桌面时，林芷嫣笃定梦中人，陆慕州看着林芷嫣轻轻把簪子推向自己的那只小红手，等到手离开，这才拾起簪子自己端详。

“这木簪子可是重要之物？”陆慕州瞧着自己专门刻上的那个小花纹路都快被摸平的样子，心里如同喝了两坛蜂蜜一样甜，不过面上还是严谨，稀奇的模样。

叶子见这情形，顿时明白过来，在一旁当起了解说人。

“我们小姐幼时在外祖母家走丢过，回来的时候高烧了整整三日，手里紧紧握住这个簪子，怎么也不松手，后来因为高烧丢了记忆，一直嘟囔着梦里有个好姐姐救了她，送个我们小姐这个簪子让她能逢凶化吉一次。”

“什么逢凶化吉？竟然这么神奇。”一道女声紧跟着叶子的尾音响起，在座的两人循声望去，林芷嫣三人顿时愣在原地。

陆慕州皱眉瞧着来人，手中的簪子重重的放在莫雨手里，微微紧抿着唇看着来人。

“她……她竟然……”

浮云看看来人，又看看自家小姐，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了，叶子瞧着来人虽也惊讶，但是很快便恢复原来。

反倒是林芷嫣，自从看见来人后，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。